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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委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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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敏果然上當, 氣呼呼道:“分明是許善拿了李靈蕓的銀子,意欲殺我,李祿是幫我的忙, 您這顛倒黑白的功夫,可真是一絕。”

方才分明是陸敏欠腰湊向趙稷的, 此刻趙穆欠腰,一點點湊了過來,搖著尾巴的大灰狼般,要誘著面前氣呼呼的小白兔鉆進圈套:“李靈蕓不過一個采聘入宮的良女,迄今連太液仙境的門都未出過, 你說是她指使許善,可有證據?”

陸敏道:“這還需要證據?你將我肘在個人人可見的高位上,李靈蕓是你采聘入宮的貴女,無論為後還是為妃,除了餘寶珠, 我便是她眼能看得見的對手。

既李密能給你銀子,自然也能給許善銀子,他們裏外相合,許善既能得銀子,又能在未來的皇後面前賣好, 何樂而不為?”

趙穆緊接著追問:“所以你就與李祿合謀,趁此想把陸輕歌偷出宮,對不對?”

陸敏氣的淚珠子直往外崩:“李祿不過恰好路過,見許善意欲……意欲殺我, 才出手相救,這事全然與他無幹,你不要扯不相幹的人進來。”

“那就證明給朕看!”趙穆輕叩桌面:“你依舊是朕的司寢女官,朕給你麟德殿大宮女的權力,由你監督餘寶珠和李靈蕓兩位良女的言德,你只要能證明是李靈蕓指使的許善,朕免李祿的罪。”

李祿原本該是皇帝的得力太監,卻因為她下了牢獄。陸敏還在猶疑。

趙穆又道:“趙稷上輩子易妻為妾,這輩子還先你而求娶李靈蕓,你竟寧願信他而不信朕?莫非,你到如今還對他念念不忘?”

陸敏頓時惱火:“就算易妻為妾,三妻四妾,他上輩子又不曾強迫我,亦不曾以家人為脅,強迫我做任何事,我為何不能信他?”

趙穆越湊越近,鼻尖對上陸敏一雙眸子:“所以,上輩子你是自願的?”

他暗示的,是床事。陸敏亦不甘示弱,唇角繃的緊緊:“當然,夫妻之間,那種事也不過天經地義,有何不可?”

趙穆氣的臉色煞白,他一直以為是陸輕歌和趙稷脅迫她,至少在床上,趙稷是逼著她就範的,卻不料她竟是自願的。

咬牙許久,他小聲問道:“那種感覺,好不好?”若不好,他決定就此宰了趙稷。

陸敏下意識搖頭,又醒悟,扭頭道:“我與你說這些做什麽?”

趙穆歪坐在炕床上,氣的兩鬢直跳,恰此時傅圖來了,他直接在窗外叫道:“皇上!”

“何事?”趙穆怒問。

傅圖道:“事畢了!”這意思是揍完了。

趙穆閉了閉眼道:“才多長時間就完了?去,給朕接著打!”

也沒人知道傅圖打的究意是誰。但是滿院子的老仆們都聽見傅圖叫皇上,方才還在罵狗皇帝的那幾位,磕頭磕的最響。

啞撲撲一片磕頭聲中,趙穆笑的皮都有些痛:“麻姑,朕還記得你當年易丹砂為白米,弄壞賢宜的笛子,拿鴿子餵白狼,小野貓一樣在整個宮廷裏肆無忌憚。

也記得你當初在興善寺的墻頭上,往狗尾巴上綁鞭炮兒,辟哩啪啦惹的滿院子狗亂竄。你在朕心裏,一直是那樣的麻姑。若不想李祿死,就記得早些回宮,朕等你回宮。”

見陸敏仍還三心二意,趙穆又道:“交趾本是我們大齊的屬國,待火州戰事得定,這些皮肉癢癢不肯納稅賦的小屬國,朕得一個個打得他們跪下救饒才行,我想,你大概不想去那地方吧?”

上輩子雖被拘於深宮,但陸敏清楚記得,趙穆十年中遠征交趾,確實是給打臣服了的。可見此路,仍舊行不通。

陸府大門外,數十名虎賁軍呈備戰狀,圍成一個大圈。

圈中一個約莫十歲左右的小姑娘,兩只圓鹿鹿的大眼睛冷盯著半膝跪地,雙手高舉的傅圖,嬌斥一聲罵:“起開,放我進去!”

傅圖叫道:“姑奶奶,求求你跟侍衛們回去,哥哥我有點公差,辦完就回來陪你玩,好不好?”

塔娜冷冷看著他,鹿皮靴子一腳踢過去,斷然道:“不好。我要搬到這家去,若住著不舒適,明天我就出發,回我們火州,你那個又臟又亂的窩兒,我絕計不會再回去,哼!”

傅圖在東宮的值房,用狗窩來形容,基本算是侮辱狗,塔娜如今也叫他養成了條臟兮兮的小流浪狗。畢竟血緣相通,雖不過一面,她覺得陸敏比傅圖好多了,所以偷偷逃出東宮,打算搬到陸府去住。

“要不,哥哥帶你去看點好玩的?”傅圖不得已,只得又從腰上解繩子,打算把這小丫頭繼續拴在腰上。

塔娜唉喲一聲,傅圖繩子上的鐵鉤已經扣鎖上了她的腰帶。

他抽緊繩子,在塔娜連疊聲的咒罵中,趕著又去揍趙稷了。

憋著一股子氣,為了證明是許善和李靈蕓害自己,洗涮李祿的罪過,喪事一完,陸敏又入宮了。

一入宮,她先去探望被關押在內侍省的李祿。

李祿今年也不過十七,還是個年青小夥子,不過四五日的功夫,也不知內侍省怎麽折磨他的,手腕上全是青青紫紫的斑痕,兩手凍瘡,陸敏進去時,正閉著眼睛坐在草墊上養神。

陸敏伸手拉過他的手,撫過那層層凍瘡,問道:“才不過初雪,你怎的凍傷成這樣?”

李祿一笑:“叫聲哥哥我聽!”

“哥哥!”

李祿兩道濃而彎的眉峰舒展,低下了頭:“你也太乖了些,沒意思。”

陸敏柔聲道:“對不起!”

李祿道:“皇上逼問多次,我已擔下所有罪過,許善那個老東西,敢對你起那樣的心思,我就是殺他一百回也不為過。蒙你叫聲哥哥,從此你走天堂,我入地獄就好。”

陸敏上輩子頭一回見李祿,是在明德殿。他是皇帝派去請她的小內侍,眉清目秀,面色冷冷。十年後他做到麟德殿太監總管,趙穆死時,依舊是他來通知她。

這輩子幾番交集,陸敏才發現他嚴肅刻板的表面下,份外有些自嘲式的調皮。

她兩手掰著木欄,咬牙道:“天堂我也不去,黑白無常敢來收你,我保證將他們打出去,放心,我一定把你從這兒救出去,叫你做麟德殿的太監大總管。”

這一回入宮,陸敏的差職不僅僅是司寢了。回到宮女房,司賬、司功與司食幾位姑姑同時來拜,從今往後,她便是麟德殿的大宮女了。

屁股還沒坐穩了,官司便找上門了。

這一回來的,是李靈蕓的小丫頭岫雁,她撲通一下跪在宮女房的大門上,抽抽啼啼問道:“但不知麟德殿中,那一位才是掌事姑姑,我家姑娘在宮裏受了委屈,申冤無門,我只好求到這兒來,畢竟我家姑娘也是皇上采聘來的是不是?姑姑們是皇上身邊的人,也就該替我們姑娘做個主不是?”

幾位姑姑讓開路,讓岫雁進來。陸敏識得這小丫頭,笑問道:“你們姑娘受了什麽委屈,說來我聽聽。”

岫雁擡頭一看是陸敏,嘴巴有半天沒合上。

概因自打陸敏出宮之後,李靈蕓和餘寶珠兩個都認為她再也爬不起來,從此未再將她放在眼裏。

於是,倆人趁著還未與皇帝正式見面的空當,狗咬狗撕了起來。誰知撕到一半,那最大的敵人她又回來了。

岫雁道:“餘寶珠在我家姑娘的脂粉裏投毒,害她如今起了滿臉的紅疹子無法消退,懇請陸姑姑為我家姑娘作主。”

陸敏正想會會李靈蕓,一笑道:“走,咱們一起去看看。“

李靈蕓果真起了滿臉的紅疹子,額頭上還蒙著面帕子,嬌嬌弱弱躺在床上,聽說是麟德殿的掌事姑姑來了,伸出一彎柔荑來,另一手捏著面帕子,躺在床上抽噎。

陸敏還是那素素凈凈的白綾宮裝,襯著腰段兒纖纖,身姿裊裊,一雙小鹿眼兒半含笑,仍是往日那溫默內斂的樣子。

身後跟的,皆是麟德殿的小宮女,皇帝身邊伺候的人,穿著談吐都與後宮裏這些小丫頭們不同,瞧著就很沈穩。

李靈蕓一見請來的竟然是陸敏,亦嚇了一大跳。但許善已死,所有的罪自然由那老監一人擔了,無人知道許善的身後是誰,陸敏自然也不知道。

她坐起來,手拉過陸敏的手,一枚油色非常鮮亮,雞蛋大的玉佩已經滑進了陸敏的掌心中。

有錢能使鬼推磨,李靈蕓拼的就是個財大氣粗。

“咱們皆是老相識,你也曉得我是個沒張嘴的葫蘆,如今住在這地方,一圈子全是外人。吃了虧也只能忍氣吞聲,麻姑,你瞧瞧我這張臉可還能見人?”說著,李靈蕓便哭了起來。

餘寶珠也氣沖沖走了進來,指著李靈蕓道:“裝什麽相,分明是你自己往臉上亂抹東西才抹壞了臉,這也能怪到我身上?”

李靈蕓一個眼色,岫雁立即上前:“昨兒你家小丫頭綠珠偷偷摸摸進我家姑娘的屋子,我是親眼瞧見的,分明就是她在我們姑娘的脂粉裏下了毒,別不承認。”

餘寶珠一個耳光就扇了過去:“果真土財主家沒教養,主子胡亂怪罪人也就罷了,連奴婢都敢你呀我的,看我今兒不替李密管教管教你這個狗奴才!”

李靈蕓趁著這個空當,又套了枚玉色瑩亮的手鐲在陸敏手上,低聲道:“麻姑你瞧,仗著太皇太後是自己的外祖母,寶珠如今是不弄死我不肯罷休了。”

陸敏一笑:“倒也不至於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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